一场春梦惊扰了谁

夜半醒来，是被一场春梦惊扰了的。不，也不能说是惊扰，应该是恰好的一场回味。

已经老了，有些旧事或者旧人，最近一直都在心里。曾经说过已经忘记的，或者必须忘记的，其实都是自欺欺人。生命中刻骨铭心的人，怎么可能说忘记就忘记呢？某一天某一时，某个人便成了你点燃记忆的炮仗，“嘭”一声之后，漫天炸开的烟花里尽是那个人的容颜。一起看过的风景，吃过的东西，一起读过的书，一起写过的字，都历历在目。并不需要去刻意想起，估摸着是从来不曾忘记啊！

午夜梦回，春来惆怅，旧人踏春入梦，缠绵不去。醒来，一屋子的暗搅和着大梦初醒的甜，满脑子的梦里情境，排山倒海的记忆犹如春雷滚滚，那些隐藏在往事旧幕里的心心念念即将大雨倾盆。

夜里下了雪，雨夹雪飘过惨白的路灯和安静的尘间。春风在依然干枯的树枝间留连，细细碎碎的声音，分不清是雪落下的还是风吹过的。凌晨两点半，我躲在被窝里，躲在往事之外写一些女人的文字给自己。内心的柔软，被这一场春梦开了锁，只那么“嗒”的一下，我便听得内心春潮涌动，柔肠翩翩。

于是写字。可是怎么写呢？再怎么写，都是一段过往。曾经柳绿花红的心思，早已被岁月之手浆洗得清风月白。若有波澜，亦是被尘嚣封存得已经没有了颜色吧？不如，我们只谈”爱情”。关于别人的事，似乎更好下笔。况且，谁能知道我们这缠缠绕绕的心思，哪一句便偷偷地写进了自己呢？

倚靠着夜，所有的情绪都可以肆无忌惮。它的怀抱包容你所有种种鸡零狗碎，不管是泪落如雨还是浅笑嫣然，只需盛开便是。

字是要写的，也是写给自己，写给女人，写给从前的那个远方。

有人说，到不了的都是远方。是啊，我们那么近心却那么远，你是我永远都到不了的远方吧？也有人说，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，而是我站在你面前，你不知道我爱你。还有一种，是我以为你爱我，你却爱着别人。更或者，我们不是一类人，你难以消化我的一腔痴念而已。

不爱了就离开，这是必然的，没有几段爱情可以天长地久。《西厢记》里崔莺莺最初的爱情那么好，最后还不是被薄情郎始乱终弃了啊？可是怎么着呢？元稹他会写啊，“曾经沧海难为水，除却巫山不是云”，他”自然”不是写给她的。这也没什么啊，风流才子之所以风流，只一段情史估摸着也无法成就他的多情。

可是爱情一旦结束，我们最讨厌的不是那个拂了衣袖，姗姗离去的人，是我们自己。不管我们如何用力地删除关于那个人的一切，有关他的所有记忆依旧像烙铁一样烙在心里。从此以后，我们的人和身体抗击一切的不请自来。但凡有什么鸡飞狗跳，不，用文雅的说法是心潮涌动，我们都秉持不敢爱、不想爱、不再爱的三不原则，生生地将爱情挡在了门外。

也不是不爱，仿佛一夜之间失去了爱的能力，心有余而力不足，大抵如此。还害怕失去啊，爱而不得，再重复一遍？算了吧，我宁愿只在心里默默爱你，就算一辈子也好，我一个人的热恋未尝不可啊？

后来明白，一旦爱过，一旦真心爱过，我们都不再单纯。怀着那个人的一切，去审视每一个经过的灵魂。是呢，在爱里沦陷过的人，怎么可能只单一的爱一副皮囊？那些爱必然联系着灵魂，联系着思想，也联系着一种感觉。即使后来，那个回来的人再说爱你，可能已经没有了那份曾经的柔肠百结。

我们爱的只是当时，一旦错过真是一生。

只是，爱一个人不容易啊。

不会是一场花开一片云来那么简单，也不是一场雨落一阵风过那么随性。不等风，风来，等你，你不来，这才是大多数爱情的状态。

如果时光可以倒流，我还愿意选择爱情。哪怕依旧在以后平淡的岁月用”思念”疗养，我还是愿意在一寸一寸的时光里想着你温良的眼睛，任心底开花。一生那么长，遇到爱情的几率那么小。我宁愿在失去后回味，也不想在平淡里无味。现在看来，年轻时的滋意狂妄，对待爱情的奋不顾身都值得！

值得！我喜欢这个词！不惊艳却入心。只是，有多少值得其实都是不值得。